龙门贫民区29区/旧车场
深夜4:15分
天气:小雨
“蛮不错的动员词,老陈,鼓舞士气肯定是够了,你在这方面总有些常人想不到的天赋。”
星熊看着重新站在她身前的陈,她凝视着陈的背影,提着般若的星熊站在年轻警司身后,身前是细雨中无声威严的大炎军阵,身后近卫局的各个警员重整旗鼓,默默握紧了手中武器。
站在前方的陈警司,她是近卫局督察组的组长,同样是他们的长官,近卫局希望每一名身为近卫局的警员苛尽其职,这是他们每个人在加入近卫局当天对近卫局大楼标志的宣誓。
“谢了,星熊,多亏了你。”
“客气,你现在冷静下来了,要派谁先过去交涉?”星熊问,眸子隔着雨幕扫过威严整齐,气势如同一座沉重大山巍峨沉凝的大炎军阵。
“既然是交涉,当然要由我亲自去,我是当下贫民区近卫局的现场最高指挥官,只有我才最适合和对方交涉,而且……不到万不得已,我真不想面对他们这种对手。”
陈心里有一个疑惑,她还没有得到确认,但她心中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还有一句话她没告诉星熊,而且她的身份特殊,在龙门至少明面上不会有人对她动手。
“我猜也是。”星熊点点头:“但我想问一句你口中的万不得已要到那种程度?”
陈仰起头,寒冷雨夜里,雨点扑面而来,打湿了她的发丝,她站在雨幕里,脸色因为雨夜的温度而微微有些苍白。
“要分情况。”陈说。
“懂了,我和你一起。”
“不,你要留下来组织队伍,他们需要一个主心骨,至少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得给近卫局的同事撑他们的信心,今晚大家的压力都很大,而且这个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
陈摇头拒绝了星熊的提议。
“那好,我等你命令。”
星熊没有再做坚持,陈不是三岁小孩,她虽然有时候的确比较冲动,但她同样不缺乏身为一名长官的睿智和沉稳,只是有些情况下,她可能还没学会好该如何控制自己。
陈犹豫了一下,她终于还是出声解释。
“我们别无选择,星熊,如果真让他们在这里私自处理了这些人,哪怕能为近卫局和龙门解决一个难题,哪怕我们能一起将这里发生的事掩埋起来,但它绝不会毫无痕迹,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不会因为谁刻意不去提起而当做从未有过。”
这是作为陈晖洁的她又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
【我答应她要和她一起走的,可是我害怕了……我……我松开手了,我没和她一起。】
【她的眼神,很害怕,我很害怕,她也很害怕,我……我一定做错了。】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舅舅。】
【所以……小塔她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晖洁,我不知道。】
【……呜……那小塔她因为我……不会回来了吗?都怪我……都怪我……小塔……】
陈又陷入了短暂的回忆里。
她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星熊:“而且,对我,对现在在这里的近卫局警员,一定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们辛苦建立维护起来的秩序,近卫局的信心和底气,我们为之付出心血的一切,都在将今夜之后随着这里发生的事而被摧毁,我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在我眼前。”
“我明白,老陈,我都明白,我想大家也都明白。”星熊说,陈看着她,又看向身后无声望着自己的警员:“所以我们是在保护自己的东西,对吗?龙门是近卫局的龙门,从来都是。”
陈点了点头。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论魏彦吾和龙门对此抱有何打算,是否另有谋划和安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近卫局在贫民区里,近卫局保护龙门的市民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命令,这是我们的职责,哪怕他们属于贫民区,贫民区同样属于龙门,是龙门的一部分,这是龙门无法推卸的责任。”
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至于现场的每个近卫局都能听见陈警司的声音在薄薄夜色的雨幕中响起。
“即使他们是感染者,但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不用说服自己,老陈,今晚这种情况,我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即使是现在我们也无法真正确认魏长官和那位的具体目标。”星熊说:“我确实很佩服魏先生,但我不会敬重他,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原因之一。”
“但你不一样,老陈,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不必再向我们解释什么,你只要知道,我们站在你身后,不管对手是谁,我们都站你这边。”
“谢了,星熊,真的。”陈看着星熊,她愣了一下说。“那么,我过去了。”
“等你回来,赶快解决完这里的麻烦,然后一起去吃个早点,我知道家不错的店,你肯定喜欢。”
“好。”
陈离开近卫局的队伍,走向大炎的军阵,身后近卫局的各个小队列起阵型,仿佛在这处偏远不被人重视的老旧街区,皲裂的街道上,近卫局与大炎军阵两军对垒。
她的脚步不快不慢,但沉稳向前,踏过地面积水,离得越发近了,甚至能看清那些长枪林立散发的金铁锋锐肃杀之气,几百人的军阵仿佛冰冷的钢铁机器,令行禁止,鸦雀无声,雨点打在钢铁铠甲,呼吸淹没在雨的碎裂声中。
无论魏彦吾究竟在谋划什么,陈都不能让他如愿,龙门从来不是魏彦吾一个人的龙门,龙门人的生死也不该由一个人来替他们做出决定。
贫民区和其他城区在龙门一样重,龙门感染者的生命,至少在陈眼里,和普通人一样重,而今后,近卫局也当如此看待。
这是陈的愿望,是她加入近卫局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所诞生出的想法,她的道标。
陈在军阵前方十步外停下。
她能感觉到对面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锋利冰冷的视线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几乎要让空气都为此而凝固,也许只是陈的错觉。
但军队和近卫局是不同的,从玉门战场撤下的军队也不是习惯了处理城市治安的近卫局所能够比拟的,这不是说近卫局不如大炎军队,而是因为司职不同。
“前者止步!”
“我是龙门近卫局督察组高级警司陈晖洁,我有要紧事需要当面和你们的负责人商议,劳烦请立刻通禀。”
陈显得很客气,但她从来不敢放松警惕,不如说在接近面前的军阵之后,她的每一根神经都下意识绷到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