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太过震惊，就像是一个人刚刚跌入无尽地深渊，又猛地飞上了云端，大起大落太快了，以至于她的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他……他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终军正要开口，却被阿皎拦住，“等下，让我缓缓……”
终军看见阿皎发白的脸色，忽然有些无奈地一笑，“出征前夜，他来寻我。”
阿皎牢牢看着他，似乎是怕漏掉他口中一个字。
终军道：“他若有所思地问我，能否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人永远消失，杀了也好，囚禁也好，却不让其他人有半分怀疑。”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想，他说的那人，大约就是太中大夫。”
他想起那一夜，霍去病携着满身风露和飘零的落花，敲开他的门，神情淡漠而平静地问他，杀了也好，囚禁也好，能否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一个人永远消失，而不让其他人有半分怀疑。
他当时正从睡梦中惊醒，冷不丁被他认真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看他满脸疲倦，而神色淡漠，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匈奴单于？”
此次霍去病出征，陛下有意将剿灭匈奴单于的不世功勋交予他，他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匈奴单于，谁还能在出征前夕叫霍去病难以入眠。
等到第二日一早，随陛下送别三军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那人怕是东方朔啊。
阿皎有些诧异，“这和太中大夫有何关系啊？”
终军诡秘地一笑，“你和太中大夫过往甚密，他这是醋了。”
阿皎想起那日在平阳长公主府，霍去病攥紧她手腕问的那一句“是因为他肯帮你出气么？”当时听着是他无理取闹，现在想起来，却叫她地心都不自觉地一颤。
“怎么可能是师伯啊……他都多老了……”阿皎咕哝道。
看着阿皎的神色，终军这一颗心都定了下来，想着她折磨霍去病这么多日子，便也起了耍耍她的心思，故意摇头叹气道：“真是可惜，霍去病那日离开的时候，一副神情萧瑟受伤的模样，看着连我都不忍。”
他有意将霍去病说的无辜受气，不过是为了叫阿皎多几分愧疚，霍去病大军开拔不过五日，回来怎么也要好几月，这几个月里叫阿皎好好愧疚愧疚。想必等霍去病得还朝的时候，就能看见一个泪光盈盈牵挂思念的阿皎了。
阿皎不知道终军心中所想，只是听见那萧瑟受伤四字，突然叫了一声，“不好！”
之前她心中别扭，数日不曾去他府上为他调理了，虽然知道许硕定会尽心尽责地督促他饮药忌口，但是她这几日怕是把他气得不轻，大约是叫他心思郁结，于医治头疾不易。现在淳于晋也被他放回临淄了，若是他在出征路上……
终军看着阿皎脸色一变，叫了声不好之后就带着兰泽连忙走了，他在身后叫了几声她都恍若未闻。
正纳罕不定，欲上前去追之时，却听得身后东方朔道：“她是去找霍去病了。”
终军的神色掠过一丝不可置信，“但大军已经开拔五日，她去哪里寻？”
“自然是一路追着霍去病去了，若是路上能追上也就罢了，若是没追上，怕就是要一路冲去漠北了。”东方朔正喝着那盏本来要给阿皎的茶，显然也是听了许久的壁角。